【百道专稿】每次我出去自我介绍说我是编辑，总有人问我，编辑到底做些什么？我以20世纪最伟大的童书编辑厄苏拉做过的一些工作为例，来告诉大家编辑到底做些什么吧！

厄苏拉·诺德斯特姆大约1946年前后的照片(图片来源网络)

每次我出去自我介绍说我是编辑，总有人问我，编辑到底做些什么？我以20世纪最伟大的童书编辑厄苏拉做过的一些工作为例，来告诉大家编辑到底做些什么吧！ 

一、寻找千里马

举个例子：莫里斯·桑达克是个只上过高中的正在成形中的画家，在纽约F. A. O. 施瓦茨玩具店的橱窗展示部门工作。1950年春天，这家商店的童书采购主管弗朗西丝·克里斯蒂（Frances Chrystie）为他和厄苏拉安排了一次会面。看过桑达克的素描之后的第二天，厄苏拉交给桑达克一项任务：为马塞尔·艾梅（Marcel Aymé）的《神奇的农场》（The Wonderful Farm ）画插图。第二年哈珀出版了这本书。（引自《亲爱的天才》P43页注1）

后来，莫里斯·桑达克成了著名的儿童文学图画书作家及插画家。他最著名的作品为1963年出版的《野兽国》（Where the Wild Things Are），这个作品曾被改编成电影《野兽冒险乐园》。他曾经五度获得美国图画书最高荣誉凯迪克奖（Caldecott Medal）。同时他也是第一位获得国际安徒生插画大奖（Hans Christian Andersen Award）的美国人。

“童画界的毕加索”“图画书创始以来最伟大的创作者”桑达克与他的“野兽“们

二、选稿、约稿

当被问及她是如何为哈珀选书出版时，厄苏拉常这么说：“如果我能够抵御某本书的诱惑，我就会忍住不出版的。”（引自《亲爱的天才》Pxviii）

事实上，每个编辑在选稿时都会有自己的标准。比如，厄苏拉会对那种典型的为幼儿准备的颇有出版风险的书兴趣浓厚。

《洞是用来挖的》中有一句招致批评的话：“脸是用来扮鬼脸的。”有些大人认为这是在给他们的小家伙的粗鲁行为开绿灯。此时厄苏拉是这样回答的：“嗯，不管你是否同意，他们都会扮鬼脸的。”她处理青少年小说的方法同样深深根植于心理现实主义，并以开放的心态尊重青少年的视点。20世纪60年代以前的青少年小说，在描绘家庭、学校和社区生活时总是没有一点儿阴影，有关性的描写也相当压抑。在反思这一俗滥的传统时，厄苏拉写道：

真有这样一个世界吗？那里的年轻人总是很尊重他们的父母，而他们的父母也总是值得尊重？狄克·法弗沙姆总是邀请帕蒂·费尔柴尔德参加高年级舞会？校园恶霸丹·巴克斯特和他的马仔马普斯总是会得到应有的惩罚？与写一个真实的世界相比，写一个“善恶分明一成不变的世界”是无比容易的，因为那些写真实世界的作者必须深深地剖析，并告诉大家真相。

三、帮助作者完成书稿

不管是面对面还是通过书信交流，厄苏拉施展出令人眼花缭乱的妙招来哄着她的作者们尽可能做到完美，她的招数包括恭维、劝勉、铺张的赞扬、出人意表的风趣，还有表达歉疚、自嘲与自贬。

“你不想借着它开心玩玩吗？”厄苏拉在与玛丽·罗杰斯碰面讨论《怪诞星期五》的书稿时这样问。罗杰斯所写的文字已经显露出来，她正陷入困境。“对啊，我是想开心玩玩的。”罗杰斯回答，并尝试这么去想。从结果来看，厄苏拉的问题恰好是罗杰斯当时继续创作所需要的轻轻一推。（引自《亲爱的天才》Pxiv）

在厄苏拉的启发下完成的《怪诞星期五》，讲述的是青春期孩子与关爱她的母亲之间的一场有趣的战争，故事充满新意又好玩，后来多次被拍成电视、电影，深受观众喜爱。

四、校改稿件

校改稿件是编辑最重要的职能之一。那么什么是校对呢？厄苏拉经常将校改意见一页页一行行详细地写在信里，跟作者沟通。如，她1957年12月4日写给悉德·霍夫信中道：

亲爱的悉德：

随信寄回《丹尼与恐龙》的假书，我用铅笔在上面做了标记，可能有些凌乱，但我相信你全都能辨认。正如我在几周前的信中所说，这本书总体上非常好，但还需要加工。……首先，要记住，包括前置页在内，你有64页可以放文字和插图。……有文字和插图的第1页（为识别起见，在你的假书里标为第7页）。我觉得你只说“一天，丹尼去了博物馆。”就可以了。（他实际上并不像你写的那样，想去“看看很久很久以前，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你认为呢？那样说太不像孩子的话了。他也许想去看木乃伊，或者博物馆里其他什么东西，但在这里我们没有必要提这些，因为你在后续的几页里会提到。“被电话线缠住”这句话可以改改，你可以只说，恐龙特别高，丹尼得帮它撩起电话线（或者别的说法—这个建议太糟糕）。总之，你主要留意的是，你将用画面来展示恐龙被电话线缠住了（注：意识到孩子们有玩电的危险，在后来的版本中，电话线被换成了晾衣绳。），因此图画下面只用比较简单的文字就可以了。（引自《亲爱的天才》P105~107，有删节）

五、为自己的作者代言

在必要的时候，比如一本书看起来颇有风险—或者可能被看作有伤风化，她（厄苏拉）也会努力向心理学家、教育工作者和其他人寻求支持。她给图书销售商和图书馆馆员寄去特别的信件，精细地调整广告用语，组织重要的媒体书评版编辑们开会讨论，所有这些都做得似乎达到了战备级的精确度。约翰·多诺万的小说《抵达彼岸：此行不虚》，是首部在书中提到同性恋经历的青少年小说，厄苏拉为出版这本书所做的准备非常充分，结果成功得远远超出她的期望：这本书得到了颇为理性的支持和接受，并获得了广泛的好评。埃米莉·内维尔的《猫咪就是猫咪》也有同样的经历。这部写给十几岁孩子的当代城市青少年小说刻意展示了生活冷酷的一面，书中描写的家庭关系也很不稳定，但这本书最终在1964年获得了纽伯瑞奖金奖。还有如露易丝·菲兹修、M. E. 克尔和其他一些作者的作品，也同样包含了有出版风险的内容，这些书也有过相同的经历。

但有时争议已经不能回避了，比如莫里斯·桑达克在他的《厨房之夜狂想曲》中画了一个赤身裸体的男孩，由此而招致了一系列的反对。在这种情况下，厄苏拉会极有尊严地坚守自己的立场，其决心不可动摇。当时有一则报道令她勃然大怒，报道称一位路易斯安那州的图书馆馆员以维护风化为名，在她所在图书馆馆藏的桑达克的书上给裸体男孩画上了衣服。在写给童书界的一封公开信中，厄苏拉谴责这位图书馆馆员的行为是“审查行为，尽管不是通过明显的高压手段，却也是通过毁损的方式实施的”，她还宣称这样的行为“必须制止，以避免这种行为对童书的创作者和出版人产生恫吓的效果”。（引自《亲爱的天才》Pxi）

六、其他

除此之外，实际上编辑还经常身兼多重角色。以厄苏拉为例，她“作为这些作家的教练和粉丝，告解神父和治疗师，代理母亲和忠诚的朋友，她与他们共同经历了离婚、财务危机和人生的各种萧条期。当某位作家手头缺钱时，她会尽己所能地帮助解决，比如付给某些作家一般性的年度津贴（而在通常情况下预付款的支付是依据出版协议绑定于某本特定的书的）；或是直接支付一笔预付款，几乎仅仅是基于她的信心，相信那位遇到问题却前途无量的作家或画家迟早会交出一部有价值的作品。” （引自《亲爱的天才》Pxvi）（耕林童书馆 火棘果子）

（本文编辑 思敏）